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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外婆

龍媽說，NoZoMi陪了我五年，所以NoZoMi選擇這時離去，照家鄉的說法

NoZoMi應該是給外婆擋災的，因為外婆從端午前就進醫院了

可惜這次的災厄太兇也太急，如今外婆也走了

 

阿龍小時後家裡環境很不好，龍爹龍媽常把阿龍託給外婆帶

所以要真說起來我算是外婆帶大的孩子

外婆的前半生，命不好，一場不堪入目的家暴事件，造成外婆的殘缺

但外婆對於生命從不示弱，在法院判准離婚之後

外婆一肩扛起了四個孩子的重擔

記得小時候，天還沒亮，我就給外婆帶著上市場擺麵攤

雖然外婆的手腕不方便了，但外婆的手藝卻是整個市場最棒的

那時表哥與小阿龍負責幫外婆洗碗，生意好起來可真是不可開交

外婆會給小阿龍一點零用錢，說是洗碗的工資

阿龍要是拿去買糖還好，但若給小販騙去"抽當"花完了

外婆就會不高興，外婆是個勤儉的人，自然覺得這是種浪費

但也不會多唸兩句，因為她最疼我們這些小的了

 

有一件事情，阿龍一直放在心裡，從來也沒跟人說過

那是比起有次頑皮偷隔壁小販零錢被打還要難過、還要深刻的事情

有一天下午，街坊小朋友約小阿龍一起去放風箏

那時雜貨舖子有賣一種透明塑膠布做的風箏，一個五塊錢

其實少玩幾次夾糖果機就攢下了，外婆一天給的零用錢也夠買2、3個

但阿龍就是花完了，又想要去玩，吱吱嗚嗚的跟外婆再要錢買風箏

外婆從房間拿出了一個小鐵盒，打開裡面盡是銅板，可都是我當時沒見過的

外婆仔細的挑出了十個大五毛(當時已經連小顆的新五角都沒人在用了)

她笑臉盈盈的放到小阿龍的手心，還不忘叮嚀"要小心啊~不要去電塔那邊玩"

但我接過來後，雖懂得上面文字代表的幣值，但這是我在市場幫忙找錢時都沒見過的東西

於是小阿龍慌了、急了、發起脾氣了，吵著要新的錢、要跟小朋友去放風箏

外婆原本也是好言相教，後來倒也動了怒，一把拎著我上巷口雜貨店

"這也是錢，阿婆去買給你看！"

我在鋪子前不願意進去，剛屆學齡的小阿龍

不知為何很早就發展了對於金錢的認知與不成熟的羞恥心

那時的小阿龍不肯去雜貨店，只是怕被拒絕、怕被嘲笑

外婆拗不過，索性顧自走到最裡面雜貨伯伯桌子前，嘟噥了幾句

又從鋪子最深處走了出來，堆了笑臉

"諾！這不就是買了嘛！"

記得我應是脹紅了臉，接過外婆手裡的風箏，連謝謝都沒有說吧

這一折騰倒也下午了，那天有沒去放風箏也記憶模糊了

只是外婆領著兜個風箏的我走回家，那個畫面鮮明到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而已

 

也許都是我的錯，我發現逢"2"我就會讓身邊的人招致不幸

十二歲那年、阿公離開了

國二那年的暑假、龍爹中風了

高二那年、龍爹的身體更差，開始洗腎至今

大二那年上成功嶺、連爺爺最後一面都沒臨上

今年三十二、外婆跟愛犬也都走了

人生還剩下好幾個"2"，可我身邊實在一個都不能少了

 

阿婆~你最疼我們這些小的了

你要在西天極樂保佑我們啊~再少一個小龍都經不起的

NoZoMi你也乖~如果你真的是幫阿婆擋災，那記得幫阿婆領路喔

記得帶阿婆到太婆那兒修行，阿婆躺久了，也許剛開始走不快，你要等阿婆唷

 

這張應該是阿龍與外婆最後的合照了，當時大三，因為失戀當起背包客

第一站就是搭車前往桃園中壢的外婆家

 

祝願外婆如名，幻化做菩薩身邊的鳳凰，翱翔西天極樂，修自在

給NoZoMi…

NoZoMi~哥哥有好多話還沒對你說，沒想到你卻走了
當初哥哥有緣能有你陪伴，就是一場美麗的錯誤
原本因為寶路事件，哥哥身邊的三個寶貝相繼離開
哥哥就已經許下宏願，不再飼養狗狗了，當時真的很難過
而五年前龍媽自作主張的把黑龍抱了回來，讓哥哥又破功了
當時哥哥的工作一忙起來就加班到無天無地，小黑龍一個人看家又很可憐
正好當時從網路上知道你的Tracy媽要離開台灣
因緣際會下，我們開始了愉快的生活

NoZoMi~你知道嗎？哥哥只聽你叫過一聲耶~
就是我們把你從Tracy媽家接來的那一天，你回頭望著後檔玻璃
直到看不見你Tracy媽時，你開始無助的悲鳴
後來黑龍還不識相的去逗你，你吼了一聲
是吼給你Tracy媽聽的吧！後來你整天在龍家都悶悶不樂的
哥哥那時好擔心喔~還寫信給你Tracy媽
不過那一吼也成了絕響，爾後無論是餓了想吃飯、急了想ㄜㄜ
甚至是被哥哥不小心踩到你興奮旋轉的腳ㄚ子
哥哥都不再聽到你叫了，哥哥現在好想再聽你叫一聲
可是卻連你叫聲是甚麼樣子都想不起來了……

NoZoMi唷~你一直是一個貼心的孩子
一直以來我們跟黑龍的三人散步，就是哥哥被黑龍拖著走
而你幫哥哥把黑龍拖慢一點走，你喜歡走哥哥的右邊
但要過馬路時你又好像真的懂一樣，改換到哥哥左邊走
你是要幫哥哥擋車子吧？可哥哥才怕你被車子撞上呢
所以我們常在十字路口打結轉圈圈
每當我們散步結束要爬回哥哥位在海拔五層樓的小窩時
黑龍總是一溜煙的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，而你總記得要等哥哥
每次看你在樓梯上回頭對哥哥氣哈哈的張嘴笑
哥哥就覺得好窩心，可你今天以後就再也不會對哥哥笑了
哥哥總是跟別人抱怨我們家"好狗命"，因為你跟黑龍吃的用的洗的醫的都比哥哥還花錢
但哥哥不是講真的，你怎麼聽不懂哥哥的玩笑話呢？
雖然現在哥哥的經濟比較拮据，但哥哥不會跟你計較的
哥哥好好想用自己的生命，跟老天爺換你留在哥哥身邊的時間，好想好想……

NoZoMi喔~你還記得嗎？第一次哥哥幫你剃了一個大光頭
結果我們去河濱公園玩時你給蚊子咬得滿身，哥哥那時好心疼
不過還好哥哥一直以來營養食和預防藥沒少過，不然要你犯了心絲蟲該怎麼好
你跟黑龍是哥哥的驕傲，出門永遠都是大家注目的焦點
每次在公園跟人聊愛狗經，你們這對最佳男女主角就成了哥哥的活招牌
哥哥也幫你們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，你記得嗎？
你第一次玩溜滑梯害怕的模樣、你在龍家度過的第一個生日
哥哥好後悔，因為硬碟壞掉了又修不好，讓哥哥少了好多你的相片

NoZoMi啊~你是怎麼看黑龍的呢？我猜黑龍應該是把你當情人吧
可惜你始終跟他不來電，不過你是一個稱職的好姐姐
像我們如果是騎車出門，你一定是把腳踏那個位置讓給黑龍
我相信有心的話黑龍一定會被你擠下來，但你都不跟他計較
若是開車出遠門，你也都會讓黑龍先上車
玩拋接時若黑龍玩得興趣缺缺，你就會假裝跟他搶
讓他把那顆玩膩的球當成啥重要的寶貝
你記得黑龍只要是你不在一定大吼大叫的嗎？
今天現在，黑龍還是傻呼呼的，也許以為你跟前幾天一樣上醫院了吧！
也許過幾天他才會發現，但我也不會再幫他找別的大姐姐了
今天你的床先空著，過兩天我會讓他睡你的床，但還是在他的位置上
你的位置不會也不可能有人能取代的，我只是希望黑龍他能長大一點，也是該獨立了

最後，NoZoMi呀~哥哥真的很抱歉，沒能讓你幸福的離開
人說狗狗一歲是人的七歲，那麼你現在也還不到60歲
都是哥哥的錯，哥哥不該聽信那黑心病院蒙古大夫的話
讓他強行治療你那原本多年的小毛病，變成今天我們分離的原因
直到最後，他們也只有說遺憾，沒有任何有關"抱歉"的隻字片語
你在最後一刻，小腦袋瓜裡在想的是甚麼呢？
是不是感到寂寞？因為哥哥沒有陪在你身邊
都是哥哥不好，要不是因為哥哥要忙龍爹與還在加護病房的龍婆婆的事
或者是哥哥亦然決然的把你停藥，就像昨天那樣
也許你現在還能逗我笑，而不是像現在，讓哥哥懊悔自己的沒用
NoZoMi~你一定沒看過的，哥哥今天哭了，可無論哥哥怎麼喊你，你就是睡了，很熟的
若你沒找到好人家，就在天上等哥哥一下，到時候我們再去玩溜滑梯吧！

《NoZoMi》  2002.09.24 – 2010.07.03